火辣辣的痛觉在脸上燃烧,明明是能结冰的室外温度。
帕托莉颤抖着手轻轻触碰面颊。
那里此刻轻微红肿,一个粗狂的巴掌印印在其上。
“是谁的错?为什么?”
喃喃自语,得到的只有骤然降落在余光中的雪花。
明明冬已过,春却未来。
这一切的起因,正是子爵少爷的离开。
他们所处的地方与那家伙要去的帝都,有着相当远的距离,而今年的冬雪迟迟未下,以防大雪阻路,在某个毫无征兆的时间节点,他就那样悄悄地离开了。
大概可以想到,他乘着马车,在通向远处的......甚至可以说是天边的蜿蜒小路上远去的样子。
“那个笨蛋。”
本来约好了周末还来见一次的......
等来的却只是一脸凶样的女仆长丢来的盒子,据说那是那个从满赶路而去的家伙临走前再三嘱托的东西,如果只是这样还好。
【脏兮兮的小野狗,没用的东西,从这里滚出去】
没错,他离开后,子爵家便不再向救济院提供金钱,喝醉的管理员满脸酗红,抓住她的头发,就是一巴掌。
然后一踢飞出救济院。
嗡鸣,大脑如同宕机一般。
什么都听不到,麻木......如同她天生就没有的味觉一般。
苦涩......之下是隐秘的酸楚么?
“我的......错么?”
也许,她当初可以选择离开这里,她可以有别的选择。
但那不知从哪里来的,支撑脊梁的不屈不允许这样。
腰间逐渐传来木讷的痛感,没有任何使人欢愉的感觉,一切都是苦涩的。
那是被踢的软肋,眼前忽然模糊。
“哇......”
血滴落在薄薄的雪地上。
【我会死吗?】
这个疑问从心底蹦出来,逐渐占据整个内心。
冷汗从脊梁渗出,消融了什么。
腹部受伤的地方,宛如有一团火焰在燃烧。
挣扎几下,从破衣物的唯一口袋里拿出他留下的东西,那是一枚指环。
在
【什么啊,这东西......】
那是什么样的感情?
也许是憎恨吧,也许......
迟来的冬雪吞没了某个可怜家伙的一切。
带走意识的是从背后突然伸出的手,用沾惹着麻药气息的厚布。
......
再一次醒来,她已不在失去意识前的小小暗巷中了。
震动的木板,伴随马蹄声。
摆动的绳索,还有木质地板缝隙下快速掠过的土地,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此刻正处于哪里。
挣扎着试图站起来,却发现动弹不得,稍稍用力更是惹得浑身发软。
手腕和脚腕被束缚住了,挣脱不开。
她花了不到十秒了解了自己的处境。
忍着痛苦,如毛毛虫一样,不是因为经过坎坷地面,木板弹起剐蹭着面颊,汗水渗出,几度再次昏迷,磕碰的痛楚让她一个激灵,清醒地面对这一切。
终于,他来到了这破烂马车车厢的尽头,顺着向外头看去,是夕阳,残云与群山。
“大哥,她好像醒过来了?”
马车前的帘子被揭开,胡子拉碴的刀疤脸出现在视线中,只需一眼就知道,绝非善类。
“怎么......他没有乱动?”
一个斯文许多的男声从车厢外传来。
“没有呢,看起来还没明白她的处境。”
“是么?”
听着这些人的话,她默不作声,其冷静的程度完全不是一个这个年纪的孩子。
“头,她还挺实务,跟以前的不一样。”
“她就是救济院的那个小傻子吧,说不定话都说不明白。”
“是......傻子.....吗?”
在刀疤脸还在呐呐自语着的时候,那个被他称之为大哥的声音逐渐清晰,随着窄袖口礼服推开他臃肿的身体。
瘦高的身形,虚拄着下巴,用打量的眼光检视着她。
“我不是傻子。”
一字一字,带着咬牙切齿的憎恶。
“那就更好了,还能卖个好价格。”
“在在王国买卖奴隶是违法的。”
对方仰头大笑,随着马车上一阵颠簸,慌乱中扶住木框。
“啊哈哈哈哈,真不知道是谁告你的。”
他做出无奈的摊手,话锋一转。
“只要不在王国就好了不是吗?”
......
他们离开了,或者说在马车外。
车厢内有着难闻的异味,惹人想要呕吐。
这是初醒来时没有察觉到的,但在这种环境待久了,就会逐渐无法忍受。
忍耐,不做声。
外面传来隐约的聊天声,是那个刀疤脸与瘦高个。
“这一趟就抓着一个货,我们是不是亏了?”
“你不懂啊,这可是少见的上等货。”
“欸,大哥为什么这么说?”
“你看到那小家伙的头发。”
“脏兮兮的,没什么特别的啊?”
“这就是你不懂了,她昏倒的时候我检查过了,那种红色,决不是这里的土著可以拥有的色泽。”
“也就是说,我们这还算抓了个稀有品种?”
“嗨,也不算,最近王国局势紧张,不宜多停留,如果大雪封山的话......”
“是啊,要打仗了,赶紧从这鬼地方逃走,不然......”
“话说回来我们要把这家伙卖到哪里?”
“当然还是老地方。”
“那不就......还是老价格嘛,我们这一趟还亏了不少......路费。”
......
颠簸的旅途还在继续,她不会如同胆小懦弱的孩子一般哭喊,因为知道那没有任何用处。
反而会带来皮肉之苦。
仇恨,憎恶,催生欲望。
期盼着逃离,也期盼着改变。
扭动的手腕被绳索磨得生疼,脚踝更是酸痛无比。
就这样,过了不知道多久,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。
...
..
.
晃动,睁开惺忪的眼睛,是模糊的轮廓。
是那个刀疤脸,将什么递了过来。
也许是失误?
带着疑惑,仰起头,却被粗暴地将什么塞进嘴里。
是为了让她不能出声的布团。
他意识到,有什么要来临了,而这举措则是为了让她不发出声音。
那么......
挣扎着,试图凭借滚动靠在车厢边缘直立起身子。
发出吱呜的声音。
但随后就遭到了低声呵斥。
“混蛋,不要出声,闭嘴!”
刀疤脸的拳头抡起来,重重地砸在她腹部。
眼前一黑,随后身躯撕裂般的痛楚传来,喘不上气的同时嘴又被堵住,缺氧让她直接软倒在一旁。
泪花从眼角溅落,纵使如此,试图......
刀疤脸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根粗糙的长麻绳,一圈又一圈地捆住了她的关节,这样,既无法发出声音又无法移动的她,终于被迫消停了下来。
接下来的路似乎好了不少,振动减少,也许是来到了什么城镇一样的地方。
逐渐地,人声变多,再变少。
幸运女神似乎还是有照顾她的。
在她几乎要绝望,放弃时。
听到了,瘦高个斯文却焦急的声音。
“队长,车上都是货物,真的......”
“按照王国律法,所有过境的货物都要进行检查和收税,你的货物去税务部报备了吗?”
“诶呀,队长,我们小本生意......”
“有没有过境文件?”
“我......我们只是路过的游商。”
“这位军爷啊,俺跟俺哥哥都是南面来的游商,圣光节想回家和老母亲团圆,没有带什么围巾......”
听到这里,再迟钝也该知道,发生了什么。
曾经圣光教会的修女婆婆讲过,如果要离开王国,就要经历边境的关卡。
来到了边境的关卡,往往需要检查运货物,在王国......是不允许进行人口买卖的。
在王国,国民的身家性命也是国王的财产之一,走私贩卖人口如同在国王的宝库中窃取财物。
这种违法的行为,一旦被发现,会被严厉制裁。
但这种情况在难免的帝国却不同,在那里奴隶的存在是合法的。
而奴隶的定义往往是,在帝国境内,没有合法身份的异邦人。
比如,战俘和流民。
要想不被卖到邻国帝国,去作为一名女奴隶的话。
就算是缺氧还没缓过劲的脑子,也能想到那是怎样可怜的下场。
指甲扣入掌心,鲤鱼打挺一样地用身体撞击车厢底部。
如他所愿,外面的人果然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。
随着嘈杂的脚步声靠近,希望似乎就在眼前。
尽力的发出悲鸣,直到车厢的帘幕被揭开,火光于夜色摇曳。
“救救我......”
这使她尽可能发出最清晰的求救。
第一次,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时,落下激动的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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